個人閱讀抄錄4

書名:愛情的盡頭

作者:格雷安‧葛林文

譯者:盧玉

出版社:時報

                過了多少天,我說不出來。往昔的騷亂紛擾重返心中,在這種漆黑無邊的狀況中,一個人能分辨得出日子的本是不會比盲人能注意到光線變化的能力強。

    不快樂的感覺要比幸福的感覺容易表達得多。身陷悲苦當中,我們似乎能夠覺察到自身的存在,即使這種存再是以一種怪誕的自大形式出現:我的痛苦是我個人的、這痛撤我心的神經是唯我所有的。

    據說永恆並非時間的延伸,而是根本無所謂時間。

    我們在同一座沙漠,或許還尋覓同一水源,但是卻看不見彼此,永遠是獨自一人。因為如果我們在一起,那就不會是沙漠了。

    墨瑞斯的痛苦通往他的寫作,你可以在他的字句中聽見那神經緊抽的聲音。哎,如果痛苦能夠成就一個作家,墨瑞斯,我正在學習成為作家呢。

    我無法模仿她的聲音,甚至連拙劣的模仿都不成:每當我想要記起來,那都是一種沒名沒姓的聲音│任何一個女人的聲音。遺忘她的過程已經開始了。我們除了保留相片以外,也應該保留人聲的紀錄。   

一個人只要很快樂,就可以忍受任何規律:打破工作習慣的是不快樂。當我開始意識到我們多麼常吵嘴、我多麼常惱怒的抱怨她,我也明白我們的愛情已經蒙上不幸了:愛情已經變成一件有始有終的情事了。我可以說出它開始的那一刻,有一天我知道我也可以說出它的終止時刻。他離開之後,我無法安心工作,我會重新回想之前對彼此說過的話,我會讓情緒激發,不是怒火中燒就是悔恨不已。而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在加速事情的步伐。我在往外推,把我唯一心愛的東西推出我生命之外。只要我能假裝這愛仍然持續,我就會快樂│我想我甚至還很好相處呢,於是愛情就得以持續了。但是如果愛情必須死去,我倒希望它快快死去。我們的愛情彷彿是一隻小動物,身陷捕獸陷阱中,正流著血奄奄一息,而我不得不閉起眼睛,一把把牠的脖子扭斷。

那段時間裡我無法工作,我說過的,小說家的寫作,有許多部份是在其潛意識中進行,在那張紙上第一個字都尚未出現時最後一個字都已經寫完了的心底深處進行。小說家只是把故事情節記起來而已,並不是發明了它們。我們不會干擾到那些深海的海底山洞,但是現在出了一件事,這件事對我而言要比戰爭、比我的小說更重要得多,這事就是愛情的結束。現在我就是要安排這件事,像是故事一樣,那些看似自自然然脫口而出、令她放聲哭泣的話,早就在那些水底山洞中被磨銳利了。我的小說延遲了,但我的愛情卻像靈感泉湧似的匆匆趕赴終點。

這個女人我著了魔似的愛著,半夜醒來我會立刻發現滿腦子都是她,因而無法成眠,她似乎已經把所有時間都給我了,然而我對她卻沒有信心。

我醒來時,心裡仍有她上一次叮囑我帶給我的悲傷,但醒來不到三分鐘,她在電話裡的聲音就將悲傷驅逐殆盡。我之前或此後從沒有認識過一個只是打電話就那麼能夠改變我整個情緒的女人,而當她走進房間或是把一隻手貼在我的身側,她立刻創造出隨著每次分手就消失的信賴。

我是睜大了眼睛走進這場戀愛的,我知道這愛情總有一天非結束不可,但是當不安全感以及對於無望未來的合理信念像憂鬱症一樣的襲上來之時,我卻一再去煩擾她,彷彿我想現在就把未來送到門口,讓它做個不受歡迎而且早到的客人。我的愛和恐懼作用像是良心,即使我們相信罪惡,我們的行為也不會有什麼差別。

我必須盡可能延後失望的時刻,延長希望的時間。……而只有在我看到最下面一封了才能確定沒有莎拉的信。然後生命枯槁,一直到下午那班郵件,之後你又必須再次熬過一個黑夜。

有時後我對努裡使他相信我愛他、而且將永遠愛他而感到厭倦。他像個律師一樣的攻擊我的話,而且去扭曲這些話。我知道他害怕萬一我們的愛情結束之後會包圍在他四周的那片沙漠,但是他卻不會明白我和他正有同感。他大聲說出來的內容,我卻是默默對自己說。

昨天我跟他一起回家,我們也做了一向會做的事。我不敢把那些事寫下來,但是我想要寫,因為我正在寫的現在已經是明天,而我害怕走到昨天的盡頭,只要我一直寫下去,昨天就是今天,而我們就仍然在一起。

我想道,恨莎拉只是愛莎拉,而恨我自己也只是愛我自己。

噢,主啊,祢做的已經夠了,祢搶走我的已經夠了,我已經疲憊不堪,垂垂老矣,無法學習去愛,永遠別再打攪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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